【玄桂】灯塔(壹)
接98版电视剧结尾＋原著结尾续写。是玄烨患上韦小宝失踪ptsd的梗。我就是太心疼玄桂两个人终其一生不得相见这种结局＋我觉得玄烨只要好好讲话再卖卖苦肉计，以韦小宝对他的重视程度肯定屁颠屁颠的就回来了嘛！
ptsd症状为上网查资料以及一点儿自身经历感受，因为我也不可能真的找一个患者去观察，有不准确之处还请见谅。
我就是想写一个病弱小玄子。
玄桂是大家的，ooc都是我的！
以下，正文开始：
【一】
江南的天气要比北方暖和太多。
三月，京城还在飘雪花，却是扬州最美、最怡人的时候，连城墙拐角蜿蜒的小路边都开着一簇簇姹紫嫣红的野花，金色的阳光洒下来，给花朵、草叶、小路上僵住身形的韦小宝，都渡上一层温柔的光晕。
就在刚刚，一声“小桂子”叫停了韦小宝仓皇逃跑的脚步，年轻的皇帝眼睁睁看着那个让他日思夜想、苦苦追寻的身影，现在就离他不到一丈远，连声音都抖了。可韦小宝没有回头。
“小桂子……”玄烨又喊了一声，他的眼神充满热切，目不转睛地盯着韦小宝看，开口说的却是另一个意思：“朕不要你回来伺候了，韦小宝，你想去哪儿就去哪里吧。朕不要你了。你再不用这样东躲西藏的……”
他还有后半句话没说：你能不能给我写信？画画也行，别再叫我寻不见你……不过这后半句怎么听怎么像一个请求，但他是一国之君，整个国家最尊贵的人，眼下已经被韦小宝这小混蛋诓出深宫，跑到这千里之外的扬州，那双从来只踩在金砖玉瓦上的龙靴，此刻正站在肮脏的黄土路上。难道自己屈尊降贵到如此境界，却还要主动求他？玄烨犹豫着、嗫嚅着，无声的哼唧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。
韦小宝像是当真被杵进地里，然后，他猛地转过身来，面上直直的板着，漠然朝玄烨望过来，布满冷意的眼神透露出一点隐约的哀伤，刺得玄烨打了个寒颤。
冰凉的水涌了上来，按着玄烨仰面倒了下去，花朵、小路、阳光，忽的都不见了。四周似是燃起火焰，噼里叭啦的灼烧声混着浓烟充斥了他的耳朵和鼻子，心脏像被烤着，四肢百骸却沉进深水里，冻得瑟瑟发抖。玄烨在水的窒息感与火的灼烧感中煎熬着，拼命睁大眼睛去看离自己愈来愈远的韦小宝。
韦小宝也看着他，在水漫过视线的前一刻，玄烨似乎看见他的嘴唇动了。
他读懂了他的唇语。
“小玄子。”
玄烨在痛苦中惊醒了过来，帐边朦胧的透出一点儿烛光，他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清明，身体就率先弹了起来，一阵风忽地刮过，吹灭了床头的一只蜡烛。玄烨呆呆地坐在床上，过了好一会儿，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是在做梦，又过了好一会儿，他才意识到自己吓得直喘。
他微微的叹了一口气，一只手伸出帐外，轻车熟路地从床头案放着的食盒里取出一块桂花糕。玄烨一边咬着，一边慢慢回过神来。
在扬州见到韦小宝，已经是两年前————他上一次南巡到扬州的事情了。
他清楚地记得那天，他在城边的小路上追上韦小宝，唤了一声“小桂子”，他当时还满怀着期待，无数话语挤在脑海里紧张地徘徊，就等着挑一句先和韦小宝唠上，然后找理由让韦小宝和自己回去。他已经想好了，只要韦小宝肯答应，过往的那些事他都可以不计较，就算群臣们再有非议他也不管，尽可以想办法解决……但是韦小宝没有像梦里那样停住，他甚至没有给他再开口的机会。听见自己喊他，韦小宝的脚步一顿，然后一把抓住旁边的三位老婆，极快的向前飞掠而去，几乎是瞬间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————整套动作一气呵成，非常快，快到玄烨还没看清楚他是如何迈步的，他的韦小宝就已经像一阵烟一样消逝了。
其实事情发展到这一步，倒也不是不能挽回。玄烨大可以让御前侍卫们去追，韦小宝就算跑得再快，体力上也不能和侍卫比，更何况他还拖着三位女眷。只要多派些人手，围追堵截，不愁拦不到人。
但玄烨没有下令，或者说他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————看着韦小宝在他眼皮子底下都要逃跑，明明听见自己喊他都不愿意搭理，玄烨只觉得难过。他太难过了，难过的把什么都忘记了。胸口像是凭空生出块石头，压的他喘不过气来，他只觉得心律失常，如雷的心跳声轰击着他的耳畔，带出强烈的失重感与尖锐的鸣响。
玄烨头晕目眩，浑身颤抖，直直瘫软在地上，他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对付心悸、耳鸣、窒息，在其中艰难喘息，连睁开眼睛都顾不上了。他身边那些没出息的东西，见他这样，一个个全慌傻了，哪还有人顾得上管什么韦小宝？等好半天玄烨缓过来，韦小宝早跑没影了。
那大概是一种轻功。自己居然从来不知道韦小宝什么时候学会了这样一种厉害的轻功。玄烨缩了缩身子，在第无数次回味那次短暂的会面中第无数次委屈地想到。他竟也憋得住，从来没和自己提起过————往日这小子若学了什么新招数，或者外出办事需要打架，都用了哪些招数，回来时都是迫不及待兴高采烈的和自己分享的。那么他处心积虑的瞒着自己，是要拿它当一张底牌，早就打算有朝一日从自己身边逃开么。
皇帝忽然出这么一遭事，着实吓人得很，在那之后，那些在玄烨身边的臣下，便纷纷急着谏言求他为保龙体安康，提前结束南巡返京。玄烨本来还不甘愿，没过几天传来消息：韦小宝带一大家子乘船出逃，不幸船舶失火，韦小宝一家子不知所踪，恐怕已是凶多吉少。
玄烨自是不信，这小子这么滑溜，怎么可能真的死于大火，定是想用这一假死方法脱身。但玄烨虽笃定韦小宝活着，却也明白他此举就是想让自己没辙再寻他。
昔日他让韦小宝杀茅十八，韦小宝宁死不从，那事儿闹的沸沸扬扬，玄烨气得要命，只逼着韦小宝想辙“必须给个说法”。未曾想到，韦小宝就为了保全他那反清复明的兄弟性命，竟拿冯锡范换了茅十八，用他亲封的降将给自己师父报仇。而今日韦小宝就为了让自己不再寻他，生生给了他个“我已经死了”的说法。
韦小宝就那样讨厌自己？讨厌到宁愿要自己“死亡”，也不愿回到他身边？像躲瘟神一样躲着自己？玄烨不敢再细想这些问题，他应了那些臣子的要求，几乎是逃一般离开扬州这座曾经在韦小宝的吹嘘中，给自己带来无数美好憧憬与幻想的地方。第一次南巡就这样草草结束了。
而他现在第二次南巡，住在扬州，是为了实地考察扬州古运河的调运能力以及黄河的治理情况；年关刚过，百姓的春耕计划也须做到心中有数；天地会也有势力在扬州，需要暗中探访；另外上次南巡结束的仓促，传出些不好听的风言风语，虽然已被各地官员压住，但一味堵人口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，总要他再亲临一趟以正视听。
他这一趟来扬州，为大清而来，为社稷而来，为万民而来。唯独不是为韦小宝而来，为他自己而来。
玄烨吸了吸鼻子，空气里的桂花香气早散没了，嘴里的桂花糕因为含得太久，最初的香甜感觉已经过去，有点微微发苦了。
倒是很符合他现在的心情。
万一他真的相信了韦小宝死了呢？玄烨突发奇想，韦小宝在设计假死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他？万一自己真的相信韦小宝死了，自己会有多难过？……那人与自己相伴多年，自己视他为唯一信任之人，他竟当真忍心，听凭自己来受这样的苦？
玄烨只觉得当日感受到的窒息感又有卷土重来之势，他的手不自觉抓紧了裘被，捏得关节发白。
“韦小宝。”
玄烨的声音孤零零回荡在寂静的行宫里。
“韦小宝。”玄烨努力稳住声线，对着床尾的蜡烛低语道“你为什么不出来见见我呢。”
蜡烛依然不知疲倦的燃烧着，没有声音回答玄烨的话。
玄烨静静等了一会，暗自垂下眼眸。
他转头望了一眼自鸣钟，还远不到他平日里起床的时辰，不过现在横竖是睡不着了，他也不想再睡，不如起来看看折子。
这样思索着，他想开口唤人进来给自己更衣，一句“来人”的“来”字还没喊完，床底下忽然钻出一个人来。
玄烨顿时给吓没了音儿，手下意识就去摸枕头下藏着的匕首，再仔细一看，那人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韦小宝又是谁？
韦小宝关切的看向玄烨，烛光映在他眼睛里，熠熠生辉。他对着玄烨露出他欣喜的、狡黠的、带着一点儿心虚和讨好的笑脸，如同之前无数次玄烨派他出去办事情回来时一样，仿佛怀揣着十万分的真诚与珍视之情的目光望过来，一直要望到玄烨心里面去。
“小玄子您可真是明察那个什么秋天的毫毛，胜过鸟生鱼汤————您是怎么知道小桂子就躲在您床底下的啊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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